第350章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,不知当不当拆(1 / 2)
回到客房。
门被轻轻关上。
之前在外的从容与镇定,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气氛,沉重得像灌了铅。
没人说话。
诛八界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那棵在夜色中缓缓搏动的邪树,周身杀气几乎凝成实质。
金大强像一尊门神,沉默地守在门口。
净琉缩在角落里,身体还在微微发抖,脸色惨白。亲眼目睹活婴被当做花肥投入坑中,对她纯净如白纸的心灵造成了毁灭性的冲击。
“猴哥,你怎么看?”
云逍打破了沉默,看向孙刑者。
出乎意料,往日里最是跳脱的孙刑者,此刻却盘腿坐在地上,双手合十,双目紧闭。
他身上没有了那股标志性的懒散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罕见的凝重。
“业力。”
半晌,孙刑者睁开眼,缓缓吐出两个字。
他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那棵树,虽已成魔,但其根本,依旧是天地灵根。”
“镇元子,虽已入邪,但他仍是地仙之祖。”
“那数千道童,虽被洗脑,可他们终究是活生生的人。”
他看着云逍,眼神无比复杂。
“大师兄,你可想过,毁了这棵树,杀了镇元子,再搭上这数千条性命,会沾染上多大的因果,多大的业力?”
“这业力,足以让金仙堕落,让神佛沉沦。”
孙刑者很少如此严肃。
他的话,让房内的温度又降了几分。
诛八界冷哼一声,转过身来。
“业力?”
他的声音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冰冷。
“眼睁睁看着他用婴孩喂养邪物,坐视不管,就不是业力了?”
“那些被他吞噬的魂魄,他们的怨气,他们的诅咒,就不是业力了?”
诛八界一步步走到孙刑者面前,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他。
“若畏惧业力便能心安理得,那世间还要什么公道!”
“伪佛当诛,信徒当灭。不计代价,不问后果。”
“这,就是我的道。”
他的每一个字,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血与火的味道。
高老庄的悲剧,仿佛就在眼前。
孙刑者嘴唇动了动,却没有反驳。
他只是再次闭上了眼睛,眉宇间的挣扎更加浓重。
一个畏惧业力,一个只求杀伐。
团队的核心战力,在最关键的问题上,产生了根本性的分歧。
一直没说话的玄奘,缓缓走到桌边坐下。
他没有看争执的两人,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冰凉的茶。
茶水入喉。
他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。
这声叹息里,没有了平日的暴躁与神经质,反而带着一股深沉的悲哀。
“你们,可知贫僧与那镇元子,相识多久了?”
玄奘的声音很轻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。
“很久了。”
玄奘看着杯中倒映的自己,眼神有些恍惚。
“久到,那时候贫僧还不是玄奘,只是个一心求武的莽夫。”
“久到,那时候他还不是地仙之祖,只是个守着一座破道观,喜欢研究种地的老道士。”
众人静静地听着。
这是他们第一次,听到玄奘讲述自己的过去。
“他是个好人。”
玄奘说道,语气很肯定。
“一个真正的好人。”
“贫僧年轻时,脾气比现在还臭,见不惯天下一切不平事,总想着一拳把它打个稀巴烂。”
“有一年,中原大水,连绵三月,洪水所过,万物不存。”
“贫僧前去救灾,却发现有一地,固若金汤,百姓安居,丝毫不受水患影响。”
“那地方,就是五庄观。”
玄\"奘的指节,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。
“贫僧去问他,为何只有你这里无事。”
“他笑着说,他花了三千年时间,将五庄观方圆八百里的地脉,用法力一寸寸梳理加固,又种下了无数灵植稳固水土。他说,他是这片土地的仙,守护这里的生灵,是他的本分。”
“贫僧不信,以为他用了什么邪法。与他大打出手,从地上打到天上,足足打了七天七夜。”
“最后,贫僧输了。”
孙刑者猛地睁开眼,满脸不可思议。
在他的认知里,这个暴力和尚,是不可能输的。
“输得心服口服。”玄奘却坦然承认,“他的道,比贫僧的拳头,更厚重。”
“从那以后,贫僧每隔百年,便会来此与他论道一次。”
“我们一个谈佛,一个论道。一个说要以力破巧,普度众生。一个说要顺应天时,润物无声。”
“他曾指着那棵人pen参果树对贫僧说,你看这树,三千年一开花,三千年一结果,再三千年才得熟。想吃个果子,要等近万年。这便是天道,急不得。”
玄奘的脸上,第一次露出了可以称之为“怀念”的神色。
但很快,这神色就被冰冷的杀意取代。
“贫僧最后一次见他,是在西行之前。”
“那时,他已经有些不对劲了。”
“他开始抱怨,说天道不公,说万年苦修,不如灵山佛陀一朝顿悟。”
“他说,他寻到了一条更快的路,一条能让他‘立地成佛’的路。”
“贫僧劝他,道就是道,佛就是佛,你的道已经走到了极致,为何要舍本逐末。”
“他不听。”
玄奘端起茶杯,将剩下的冷茶一饮而尽,像是饮下了一杯苦酒。
“他开始变得偏执,狂热。他说,灵山的那些古佛,才是世间真理的化身。”
“他说,为了迎接‘古佛’降临,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。”
“那时贫僧便知,他的道,已经死了。”
“不是他自己走到了尽头。”
玄串的声音冷了下来。
“是被人,给活活毒死了。”
“那些所谓的‘古佛’,就像一群看不见的毒虫,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他的神魂,啃食他的信念,扭曲他的大道,最后,把他变成了一个只剩下躯壳的疯子。”
玄奘抬起头,环视众人。
“所以,你们不必争了。”
“孙刑者,你不必担心业力。因为我们今日要杀的,根本不是镇元子。而是一个窃据了他身体,玷污了他道场的魔头。这是除魔,是卫道,是天大的功德。”
“诛八界,你也不必急着动手。因为简单的杀戮,毫无意义。我们要做的,不仅仅是砸烂这个魔头的脑袋,更是要将他背后,那个躲在阴影里下毒的‘古佛’,一起揪出来,挫骨扬扬灰。”
一番话,掷地有声。
孙刑者眼中的挣扎,渐渐化为明悟与怒火。
诛八界身上的杀气,也收敛了几分,变得更加凝练,更加致命。
玄奘为这场争论,定下了一个基调。
他们面对的,不是一个堕落的故友。
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,和一个被操控的悲剧。
他们的目的,是复仇,是清算。
可问题,依旧没有解决。
怎么做?
那棵与地脉相连,与数千信徒性命捆绑的邪树,就像一个无解的死局。
强攻,就是一场屠杀,业力滔天。
不攻,就是坐视悲剧继续,眼看镇元子三日后“成佛”。
“师父说的,很有道理。”
云逍站了起来,拍了拍手,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“但是,我觉得,我们的思路,可以再……奔放一点。”
玄奘挑了挑眉。
孙刑者和诛八界也看向他。
这位名义上的大师兄,总能提出一些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鬼点子。